【裟雷/雷裟】了然
恶俗梗，ooc
九条裟罗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睛，眼前却是陌生的装饰华丽的房顶。她依稀辨认出，这是将军府邸独有的装饰。
她孤身闯入天守阁直言上谏，本是存了死志的，但“女士”却轻易将她击倒。天狗血脉和对将军大人的忠诚支撑着她保持清醒，直到那个能够扭转一切的旅行者出现。
“醒了？”雷电将军冰冷的声音响起，九条几乎弹了起来。“属下无能，无法抵抗愚人众……”
“罢了，此事不必再提。我已答应旅者废除眼狩令。”
房间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。
“‘女士’心狠手辣，想来下手不轻。”雷电将军率先打破尴尬，“我给你上药。”
九条裟罗吃了一惊，向后躲去：“将军…这，属下是罪臣之女，如何能……”
“又不是第一次了，害羞什么。”雷电将军面有不解，“何况九条家主所犯之罪，与你何干？说来还是你赤胆忠心、大义灭亲。”
九条裟罗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，被子上隐隐有些血迹，想来是刚刚躲闪时撕破了尚未愈合的伤口。雷电将军轻轻掀开被褥，又温柔地脱下面前少女的衣物。
一道鞭伤几乎横贯了九条平坦却结实的小腹，径直蔓延至后腰处。将军指尖沾了些药膏，细细涂抹过去。
屋中安神的熏香和失血的虚弱使九条有些昏昏欲睡，但伤口的刺痛又在提醒她雷电将军的动作。朦胧之中九条裟罗想起了她第一次接触将军另一面的时候。
倒是和现下有些相似。
她刚刚做到将领的位置时，兵士们尚且不服。区区一个九条家养女、三大奉行纠葛缠斗的棋子，怎么可能受到将军大人最优秀军队的承认。
但是九条对军事一道天赋异禀，又严明军律、处事公允，一上任便严加处置克扣军饷、私吞军产等事。渐渐反对之声弱了下去，“将帅之才”的评价也推广开来。在天领奉行的暗中支持和民意汹涌下，九条裟罗一步步走到了主帅的位置。
天狗本性喜爱山林，九条也并不例外，偶尔心潮澎湃或遇难以抉择之事，总会到山林之中静坐。一次军演前夜，因着雷电将军莅临观看，怀着兴奋紧张而又无法表露于人的九条裟罗便来到镇守之森静心。
怎知道，这一回便出了事情。
勘定奉行不满九条裟罗已久，竟派了杀手打算趁此时彻底除掉这个眼中钉。尽管九条实力过人，仍然缠斗许久。此时天已蒙蒙亮，待她匆匆披上甲胄，到达军演现场，已然迟了。
训练迟到者，杖责二十。九条治军一向以严苛著称，眼下自身违反军令，自然不能推诿脱逃。于是她躬身跪地，向雷电将军请罪。
她脱下甲胄，身上略有脏污的衣服显示出它的主人刚刚经历过的险恶，行刑军士踌躇着不敢上前，她毕竟是主帅。
军营里也便罢了，但这是盛大的军演，他们最为尊崇的将军大人坐在上方俯瞰着这一切，宛如旁观一场闹剧。
九条裟罗依稀听到将军叹了口气，随后威严的声音响起：“九条裟罗身为主帅，是此身所定。既如此，理应此身责罚。”
数千人在高台下看着，断无收力留手的可能。雷电将军手中的鞭子带着风声打在九条背上，又毫无停留地抬起。九条的脊梁依旧笔直，口中也并未发出声响，只有愈加苍白的脸色与唇边依稀的血渍。
太慢了……雷电将军看着这忠心无二、誓死追随自己的少女，隐隐有些心疼。她觉得这责罚的时间太过漫长，她想好好关爱那孩子。
她何时有了这种情感？名为“心疼”和“爱”。九条裟罗看向她的眼中总是带着无限的尊敬和忠诚，但她也能感受到隐藏在那后面只属于少女的小心思。但此身已掌权五百余年，这样的眼神并未没有见过，那又是什么使她屡屡注意这位天狗大将？
太漫长了，仿佛永恒一样。雷电将军的思绪奔涌，她似乎在回忆中见到了从前的九条：在九条望向她的时候，神明也在注视着九条本身。那时的她会在勤奋修行之余将她赐予的神之眼一遍遍擦拭、会把自己锁在厨房中钻研那一道她无意中夸赞过的点心。在成为她的护卫后，被无数次抓包观察自己和被察觉之后的那一点心虚、以及不论多晚随叫随到而毫无怨言。
是了！那些寻常货色比起九条所不能的，大抵是那一份独有的坚持吧。不会因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而磨灭热爱，同时也不会因为毫无回应而消沉甚至反目。
坚持着忠诚和爱，坚持着本心。不会因为过分渴望神的注视而迷失自己，陪伴将军本身就是她的毕生追求。这种隐藏到九条本人也没有意识到的心思并不卑微，反而正是如此才更加伟大。
这些想法如雷电般转瞬即逝，但却在将军心中留下了永恒的痕迹。
她确然是爱着九条裟罗的。就在九条裟罗十数年如一日的润物无声中，被制造出的人偶了然了情感。
难捱的时间终于过去，她镇定地一步一步返回高台。九条裟罗的背上一片血痕，天狗翅膀弹开，堪堪遮掩住伤口和被撕裂的衣物。
她是主帅，要主持大局，要完成这准备已久的、献给将军的演练。
九条在模糊中遥遥看向高台，将军面色不明，不辨悲喜。
连夜的疲惫与受伤的疼痛使九条裟罗几乎晕在了马背上，军演比任何一次排练完成得都更加优秀。耳听得结束的号角声响起，彻底放下心的九条便从马上栽了下来，撞入了略有冰冷的怀抱。
“将军大人。”各副将急忙敬礼，雷电将军随意点点头，抱着她单方面承认的爱人回到天守阁，又指使侍女去到鸣神大社取来了最好的伤药。她将九条裟罗放在自己的床榻上，安慰般地抚摸天狗的头。“把翅膀收起来。”雷电将军在九条的耳边轻轻说道，语气中的温柔连自己都不曾听过，“我来给你上药。”
昏迷中的天狗仿佛听出了将军的声音，于是毫无迟疑地、迅速而又温柔地收起翅膀。那翅膀除了助力天狗飞翔，同时也是兼具保护自己的盾与刃。清凉的药膏涂抹在背上，安静的房间中能够听到少女吃痛的吸气声。“何苦受这捶楚。但凡……”雷电将军再次叹气，派系之间的腌臜斗争她一直都知道、甚至有时还会默许，但这样明目张胆争权夺利，确是需要敲打一番。
九条裟罗的身体无意识地轻颤，眉头紧锁，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。雷电将军屏气凝神听了半晌，依稀是“渴、水”等字样。她端起侍女备好的温水，一点点喂到九条口中。但她同时注意到，九条裟罗的唇角已经破了一块，口中原也蓄了一小汪血，经温水晕开后更生出些铁锈般腥气来。
“也是难为你了……再忍忍，马上好了。”雷神说着宽慰的话，手下动作不停。九条裟罗却开始向后躲闪，像极了受了委屈又在闹脾气不肯接受安抚的小孩子。
“刚才还好好的，这可真是。”将军也不强迫，拿绷带细细的包好。她本也是武人出身，于敷药包扎一道甚是熟悉，末了又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，算是她偶尔展露出的童心。
待到九条清醒过来，已是第二日了。她疑惑地看着周遭，目光最终停留在趴在桌案上浅眠的雷电将军。听到声响，她也睁开眼睛。
“将军大人。”九条大惊，险些直接跳到地上行叩拜礼，却被眼疾手快的雷电将军按在床上。她也不敢挣扎，只在心中盘算将军大人的行为。
“裟罗，你……再休息一会。”雷电将军将目光移走，避开了九条裟罗探究的炽热眼神。她沉默半晌，有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来，这实在不是一个国家的神明应有的姿态。印象中小小一只的瘦弱天狗已经成长为身姿挺拔的一军之帅了。她重新整理了思路，有些犹豫的开口：“九条裟罗，你愿意做，雷神的眷属吗？”
九条的身子又一下绷紧了，她的表情无比恭肃：“属下早已将追求永恒看做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……难道现在的我，还是不配做帮助雷神大人成就大业的一员吗。”
“不，九条，你做得很好。”这一刻雷电将军的话语里充斥的不再是威严，而是能吸引九条情愿沉溺此中的温柔，“你愿意和我试着在一起吗？”
“在想什么？”雷神轻抚正处于朦胧状态中九条的脸。“伤口还在痛吧。”
九条裟罗抬起头，大胆地僭越了所谓君臣之间的情谊，她主动给了雷电将军一个吻。
还有什么事能比两人都了然自己的内心更使人惊喜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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